让诗意开花 让思辨结果——2025年高考北京卷大作文评析

——2025年高考北京卷大作文评析

□ 何郁

2025年高考北京卷大作文题延续“二选一”的形式。命题者不是简单让考生写一篇议论文或一篇记叙文，而是体现出科学合理的布局意识，引导考生用理性和诗意，向时代、向学校、向父母、向十八岁的自己，交一份满意的答卷。

两道作文题，一道写议论文，重在考查考生的思辨能力，唤起理性、训练认识、锻炼思想；一道题写记叙文，重在考查考生的感悟能力，引导学生记录生活、观察生活、感受生活。前者侧重考查抽象思维能力，强调考生见识的深刻性；后者侧重考查形象思维能力，强调考生情感的丰富性。写议论文需要广博的阅读积累，写记叙文需要生活的积累。北京卷如此设题，既能照顾到考生的个性化表达，便于其自由发挥；也有利于高校人才选拔，体现高考的选拔功能。

一

2025年高考北京卷作文题沿着“诗思并重”的命题思路，继续命制两道试题，由学生择其一来写。一道题要求考生以“由‘第二次呼吸’说开去”为题，写一篇议论文。这道题围绕考生十分熟悉的运动项目——中长跑设题。高中生在学校有体育课、运动会，基本上都参加过中长跑，不仅听老师讲解过“运动极点”“第二次呼吸”等专业概念，而且自己亲身体验过，知道“极点”反应是如何痛苦，也享受过“第二次呼吸”的畅快与轻松。有了这种体验，就有了感受与思考的基础，再类比和联想其他事物，就能引发更深更多思考。因此，这道题对考生是友好而充满关照的，让每个考生都有话说、想说话。但想要写好，还需要独立的思考、深刻的认知、有效的表达，如果浅尝辄止、就事论事、泛泛而谈，估计很难写出好作文。可以说，这道题真正做到了浅者得其浅，深者得其深，既有区分度，又达到了考查目的。

另一题要求考生以“当数字闪耀时”为题写一篇记叙文。为了引导考生在考场上能够积极思考、有效联想，命题者给出了简短又明确的导语：“生活中，到处都有数字在闪耀，如比赛记分牌、新年倒计时、车站电子时刻表、智能家电显示屏等。数字闪耀之时，可能是激动的时刻，可能是收获的见证，也可能是幸福的日常……”考生可以写运动场上不断变换的比分、除夕中秋等充满温情的团员时刻、车站或码头迎来送往的难忘瞬间，或是生活中平凡又有意义的慢时光……这样的题目既能让考生轻松下笔，也暗暗留出巨大的感悟空间——能否写得有感染力、写得生动丰富，完全看考生自己的发挥。

二

想让诗意开花、让思辨结果，只是题目指向清晰明确恐怕还不够，如果考生没有这方面的写作经验，或没找到正确的破题方法，怎么办？命题者应该充分考虑到了这一问题，用心良苦地给出了恰到好处的导语材料。所谓“恰到好处”，即语言简洁易懂、指向清晰明确、话语暗含提示，尤其要能引发思考和联想，又不至造成干扰。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今年北京卷的命题基本做到了。

先说议论文题目“由‘第二次呼吸’说开去”。导语材料将“极点”反应和“第二次呼吸”解释得很清楚：“运动员在中长跑时会出‘极点’反应：呼吸艰难，四肢乏力。但通过调整节奏、激发斗志，越过极点后，身体会重获活力，奔跑会进入新阶段。这样的现象被称为‘第二次呼吸’”。这段话不仅解释了基本概念，也暗含着许多指令性信息。考生读到这里，应该进行了发散思考，但拿不准是否切题。接着，导语材料再给出一个信息“很多领域都存在类似现象”，一下子打开了思考的阀门，将广阔的写作空间呈现在考生面前。这题目表面上看毫无限制，考生写什么都可以，其实不然，它有很强的限制性，无论写什么领域，都必须围绕“极点”和“第二次呼吸”来谈。此外，导语材料有效规避了宿构和套写，考查考生的临场应变能力。

再看记叙文题目“当数字闪耀时”。上文已说过这道题的导语材料简短又明确，考生在紧张的考场上看到这样的导语，犹如听到邻家哥哥姐姐轻声细语的提醒，会心中一亮，顿感轻松，脑海立刻闪现出若干帧值得描述、铭记或反思的画面。一般来说，记叙文题目的导语不好写，因为记叙文写作门槛较低，几乎没有审题难度。北京卷的命题者动了脑筋，给的材料不多，但很巧妙。材料可以分为两层，第一层提示考生生活中有哪些数字闪耀的镜头，第二层提示可能会引发的情感，最后用省略号表示写作的空间无限。这样的导语材料，既平实客观，又不造成干扰，还起到引领和暗示的作用，实现了最大化激活考生素材储备，激发其情思的功能。

三

2025年高考北京卷议论文题目的导语材料中暗含着写作经验和方法，这些经验和方法多半来自统编语文教材，很好地体现了教考衔接的命题理念。对于这道题，需要由此及彼、类比联想的写作方法，建立起“一”与“多”、个体与世界、古代与当下的广泛联系，既有中心，也能发散。考生可以就事论事，一事一议，写一篇时评类文章，但如果能够打开思路、广泛联想，作文将会别具一格。

采取这种由此及彼、类比联想写作方法的文章，高中教材中有很多。比如必修下册的《六国论》。作者苏洵是北宋时期的知识分子，却写了一篇讨论战国时期政治的文章，显然其写作目的并不指向战国时期。作者讨论六国灭亡，意在提醒北宋统治者不能重蹈六国覆辙。其写作目的是含蓄的，在写作思路上则明显体现出由此及彼的建构过程。又如必修上册的《拿来主义》，作者鲁迅使用类比方法阐释拿来主义和非拿来主义的本质区别。他举这样一个例子：假如有一个穷青年，因为祖上的阴功得了一所大宅子，他该怎么办？第一种情况是“徘徊不敢走进门，是孱头”；第二种情况是“放一把火烧光，算是保存自己的清白，则是昏蛋”；第三种情况是“欣欣然的蹩进卧室，大吸剩下的鸦片，那当然是废物”。在鲁迅看来，这都不是拿来主义者的态度。接着，他笔锋一转，论述了拿来主义的正确做法。文章使用了正反对比的写作方法，论证逻辑也是由此及彼。《六国论》《拿来主义》等课文，为这道高考作文题提供了篇章建构的经验和具体的论证方法，会让考生感到亲切，进而将平时所学到用在考场上。

青少年处于最有情怀、最爱思辨的年纪，高考作文的命题语言应简洁明确、平易切实，激发考生的情感，积极引导其思辨。导语材料应为考生所熟悉，但又是平时没有写过或讨论过的；不弯弯绕绕、让学生猜谜语，说清楚即可，以不造成干扰为宜。如果还能联系教材，实现教考衔接，起到一定的引导、激活作用，更好了。从这个角度看，2025年高考北京卷的命题语言值得学习。

（作者系北京市语文特级教师、正高级教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