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水文挑战⑤｜北京卷

□ 北京市第十二中学  吴子玉

“99%”，手机屏幕右上角上那个表示电量的数字变了，犹如一道闪电刺破安静的空气。我几乎弹跳起来，慌乱地摸索着床头，终于攥住了那根“救命”的充电线，插头被狠狠塞进手机充电口，很快，“100%”的数字闪耀在屏幕上。我长长吐出一口气。爷爷一脸惊异地看着我，我无奈地对他笑了笑。他不会明白，那缺失的“1%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。

大学毕业后，我入职一家销售公司，底薪微薄，全靠开单的提成支撑。为了提高业绩，我几乎没有上下班的概念，每天不停地拨打电话推销产品，只睡四五个小时，经常昏昏沉沉，需要靠一杯杯的咖啡才能勉强打起精神。长期的缺觉令我不堪重负，手机也因为长时间使用，总是热得发烫，电量掉得很快。几个月后，的一天，我过于疲倦，趴在工位睡着了。睡得正熟时，手机铃声突然炸响，我猛地睁开眼，发现来电的是我争取了很久的一位大客户。我同时看到屏幕右上角上闪烁着红色的“1%”，提示着电量即将耗尽，但我顾不得恐惧，忙不迭接起电话。聊了两句，对方表示有意向下单。我心中大喜，正要答应并进一步探讨合同签订事宜，电话断了。我一惊，心和手机屏幕一起暗了下去。

等我七手八脚地翻找到充电器，给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，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，足以让客户失去耐心，并联系了我们的竞争对手。他们相谈甚欢，而我却丢了这个大单，影响了绩效考核，最终丢了我的第一份工作。

失业后，我身心俱疲地逃回老家，终日闲坐，固执地一直给手机保持着充电状态。1%的数字像个幽灵一样缠绕着我，只有看到手机电量是100%，我才感到轻松。爷爷很不理解我，看我的目光充满担忧。直到那一次，家中整夜断电，第二天，充电宝也没电了。我盯着不断下降的电量数字，发疯一般找地方充电，却被爷爷夺过手机。他握住我的手，带我走出家门。手机不在身边，我无心看街景，脚步虚浮，焦躁又自怜。爷爷拉着我走到路口等，红色信号灯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着，99、98、97……我只觉得刺眼。扭头看看，身边有拿着手机打电话的人，有推着车吆喝的商贩，也有蹦跳嬉闹的孩子，他们都在从容地等着红灯。4、3、2……马上要到跳“1”的时候，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，身后的人群却推着我向前走。我猝不及防，踉跄了一步，不自觉地睁眼——红色的“1”闪耀刹那便消失，绿灯亮起，人潮涌动，大家都在努力向前走。

我跟着人流向前，心潮迭起。原来，数字“1”不是结束，也意味着新的开始。又或者说，数字从不代表任何固定的含义，但人总是作茧自缚，看不到生活的各种可能。

回到家，爷爷把手机还给我。代表电量的数字依旧在变化，我却不再那样焦虑。无论是手机，还是人，都应该有暂时“断电”休整的时候，等待能量的再次满格。